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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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生術◎
應如流很高,看著瘦，實際肩寬腰窄，身材比例極好。他在前面一站,就隔絕出一方天地,將姜見青完全護在了身後。
走進四季閣，姜見青放慢腳步，她本以為會再次看到扭曲著身體倒著走的舒圓缺。但，並沒有。
紅衣的女子正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地等著她，她坐得很端正，有些局促,長長的裙子蓋住了腿，鋪散在地上。
姜見青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西堂皇山那個星月宮仙官的話,舒圓缺的美很濃烈,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了就驚艷的女子。
她的手腳都恢覆了原樣，並沒有被反折過來，此時攏在袖子裏,安靜地並放在桌子上。
姜見青覺得這有些違和。
舒圓缺，讓人覺得應該是那種灑脫並且颯氣的,並不是說這種安靜的模樣不美,但就是會讓人覺得和她不般配。仿佛這種美,天生應該和不羈與自由捆綁,而不是此刻的無言與安靜。
姜見青好奇她怎麽這麽快恢覆如初了,巫欲道，“昨日主子交代我替舒姑娘修整身骨,不過舒姑娘魂體扭曲已久,恢覆起來需要些時間,現在只能暫時讓她雙手骨骼回到原位。”
應如流讓巫欲幫忙？姜見青看了他一眼，用雙生契給應如流傳話，“流哥，你終於像個人了？”
應如流轉過臉來，用一張能迷死萬千窈窕淑女的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如果你不會說話，可以選擇不說。”
姜見青先將水火傘放下來，在感受到周圍很安全後，李袖從傘裏露出了頭。她看到舒圓缺十分高興，“圓缺姐！”
她拉著舒圓缺上上下下地看，還繞著她轉了一圈，“圓缺姐，你變好了！”
看舒圓缺沒說話，李袖拉起了她的手，“圓缺姐，是不是阿青幫你恢覆的？你恢覆了，小雨姐，阿蕓他們是不是也恢覆了？”
舒圓缺和姜見青並不熟，她性格也不像李袖這麽活潑，話很少，在聽到小雨阿蕓之後，她只是搖了搖頭。
“小雨，阿蕓？”
姜見青知道這些人都是被凰谷塞到天之極來的，但具體哪個是哪個，長得什麽模樣她並不能一一對得上。
李袖說，“小雨是衛雨，個子很高，皮膚全被燙爛了的那個，之前抓過你的腳踝。阿蕓是楊蕓，瞎了一只眼，嘴裂開一半的那個，她當時想殺錦韶，被易恒仙君打飛出去，你有印象嗎，很好認的，我帶你去認。”
姜見青：“……”你不用介紹，我想起來了。
被這麽一說，舒圓缺很尷尬，她不安地望了一眼姜見青，“小神女，不好意思啊。那時我們怕洩露行蹤，只是想把你拉到山裏面，並沒有想害你。”
舒圓缺被凰谷扔到天之極五六年，她太兇了，怨氣過深，尋常的仙法根本消除不幹凈，即使消除幹凈，隔一段時間她又會從某個陰暗的角落中重新長出來。
在想盡一切辦法也沒用之後，南守谷怕了，他鋌而走險，派人將她連屍體帶魂魄扔來了天之極，想依靠神域排斥外來靈體的天然優勢來消耗她。
畢竟天之極連秦衡那種一等仙官都能殺，一個揮之不去的鬼魂算什麽？
但沒想到天之極卻並沒有將舒圓缺抹去，並且還將這一堆靈體完好地保存了下來。姜見青這些年一直在閉關，姜逢淵又常年不在天之極，舒圓缺這群人的存在，並沒有人知曉。
那日錦韶亂跑，不小心掉進了後山的山洞裏，還帶來了一堆人。舒圓缺認出來這一群人裏有天族仙官，她受天族瞞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對天族恨之入骨，所以一怒之下動了殺心。
但她對姜見青是沒有惡意的，從一開始姜見青掉下山洞，到姜見青離開那山體，舒圓缺也沒傷害她。
這一點姜見青也清楚，錦韶當時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舒圓缺之後就跑了，她一個人落單許久，若是舒圓缺真想害她，不可能放著攻擊她的最好時間不下手。
她本只想將她暫時困在山體中，不讓她插手殺仙官的事。
姜見青想起來，“那這些仙官裏，有沒有你認識的和凰谷有往來的人。”
“那倒沒有。”舒圓缺道，“這幾年天族仙官換人也換得勤，都是新面孔，沒有我認識的。”
“不過。”她停頓了一下，“其中有一個人的腰牌我認識，紅木材質，上面刻著太陽。”
裴際。
當年就是裴陽宮的姚莫將舒圓缺騙走，又重新送回到了凰谷，才害得她身死道消，變成這副鬼模樣。
說起以前的事，舒圓缺的臉色很白，她似乎不想再提。姜見青轉移開話題，“李袖說讓我幫忙給衛雨和楊蕓恢覆身體，她們在哪裏？”
“她們現在還在後山，並沒有出來。”舒圓缺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姜見青，“小神女，她們真的能恢覆原樣？”
都是愛美的女子，被南守谷那畜生殘害成這副模樣，本以為這一生只會潦草收尾，卻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舒圓缺也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多少有些夢幻，至少她們從未想過。
“這個得問醫師，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說話之間，姜見青將消息傳給了神子座，姜逢淵座下四護法原赦醫術高明，修整身骨之類的事對他來說應該是手到擒來的。
“南守谷究竟對你們做了什麽？”回想起吊瓜那副模樣，姜見青就惡心得不行，她忽然就明白應如流為什麽喜歡擦手了，就算是想想那死東西，她都覺得臟。
舒圓缺臉色白了下來，李袖也不知什麽時候收回了笑容，目光變得很悠長。
“南守谷有特殊的癖好，他以折磨我們為樂，衛雨是被他放到鍋裏煮死的，她甚至不是修士，沒有任何護體的能力，我找到她時，她已經被開水燙爛了。”
“至於楊蕓……”舒圓缺斂了一下眼，“她不想被南守谷逼著給他……逼著做她不想做的事，被南守谷活活撕裂了嘴。”
舒圓缺的語氣很平靜，這個讓姜見青聽上去就毛骨悚然的經歷，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是一段被黑暗蓋了太久故事，輕飄飄的能一筆帶過。
但誰都知道，這是一段多沈重的過往。
若不是天之極將她們留下，給予一片遮蔽之地，或許這段骯臟腐爛的過往，會像凰谷所期望的那樣，不被洩露，終將被所有人忘記。
姜見青不清楚，究竟是凰谷選中了天之極，還是天之極選中了舒圓缺。
當初一劍劈死南守谷實在是便宜他。姜見青掏出芥子鐲，輕輕往桌上一敲，一塊微微泛黑的骨頭滾落出來。
姜見青連碰都不想碰，又臭又臟，碰到都是臟了她的手。
“當初我讓他死得太痛快，想起來實在是虧，就算是有他的屍骨在，也不能做什麽了。”姜見青嘆了一口氣，“這塊骨頭給你吧，你想碾碎也可以，想餵狗也沒問題。”
舒圓缺卻搖了搖頭。
她微微瞇起眼，伸手捏住了那塊微微泛黑的骨頭。
不知是不是姜見青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塊骨頭像是活的，在舒圓缺碰上的那一瞬，那一小塊骨頭明顯地蜷縮了一下。
舒圓缺露出了一個笑。
這是姜見青第一次看到她笑，美人真心實意的笑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舒圓缺這種偏高冷的女子笑起來的模樣則讓人聯想想凜冬裏怒放的梅花，冷漠又高貴。
還帶有不羈的傲性。
舒圓缺的手指在巫欲的幫助下恢覆了原位，或許是太久沒用的緣故，舒圓缺並不靈活，她花了一番功夫才將那骨頭握在手裏，隨後用力一捏。
一聲尖細的怪叫響起來。
姜見青：“？”
南守谷的聲音？
隨著舒圓缺的用力，那骨頭慢慢地滲出鮮血，暗紅色偏黑的血順著舒圓缺的指縫流出來，空氣中充斥怪異的腥味。
一個瘦長的暗藍色人形靈體幻化在屋中央。
姜見青睜大了眼睛，是的，她沒看錯，這個人是南守谷！
吊瓜南守谷在看到舒圓缺後，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舒圓缺！你怎麽還沒死！”
這真的顛覆了姜見青的認知，她不安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南守谷活了，雖然活得不完全，但是他就是活了，以魂體的形式活過來了。
這人是她親手殺的，怎麽能起死回生？
姜見青是詫異，而站在一邊的應如流則是臉色沈重，像是在想什麽。
舒圓缺擡眸看了他一眼，“沒將你折磨在我們身上的手段一一還給你，我怎麽會死呢？”
“你放心。”她湊近了，“接下來，我一定會，好好地對你的。”
舒圓缺一字一句，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威脅和恐嚇，但這種平靜更讓南守谷害怕，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虛假的安寧。
舒圓缺將那塊骨頭包起來，原本飄在空中的男子慢慢地消失，重新回到骨頭中。舒圓缺將東西放好，對上姜見青略帶錯愕的雙瞳，道，“小神女，你很不解是吧？”
“我也很不解。”舒圓缺道，“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確有其事，我也是偶然發現的，南守谷殺不死。”
她也是。
舒圓缺回想以前，“凰谷的人，他們好像有無限續命的能力，就算死了，後面也還是能再恢覆，如此往覆，不老不死，不幻不滅。”
舒圓缺是個很聰慧的人，當年為了搜集南守谷的罪證，假意和他好了一陣。她美得濃烈，長相正好對上南守谷的胃口，加之她聰明伶俐做事牢靠，南守谷甚至還交予了一部分權利給她。這也是她為何能夠在凰谷眼皮子底下將那些姑娘的名錄和生辰八字搜查起來。
南守谷當年對她確實放心，甚至還大手一揮送了一副萬尺山水圖。他要是想到，那幅隨手送去的萬尺山水圖，成了姜見青後來找到凰谷罪證的重要依據，恐怕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他還有腸子的話。
舒圓缺的虛情假意確實騙過了南守谷，南守谷甚至還分享了他的一個秘密，“小舒，我是真心喜歡你，想同你永遠在一起，分享我與神族一般長的壽歲。”
他捏開舒圓缺的嘴，餵她吃了一顆藥。
南守谷十分喜歡使些下作手段折磨人，舒圓缺當時還怕這是什麽新型折磨人的手段，畢竟他也用過蠱毒去操控過別人。但她還是穩住了臉色，問他，“這是什麽？你又想怎麽對我？”
南守谷摸著她的臉，“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麽會折磨你？”
“折磨人的那些手段是留給她們的，你不一樣，你是要永遠留在我身邊的人。”他捏著舒圓缺的下巴，這一張臉美得驚人，這個人也體貼得入骨，叫他十分喜歡。
後來，果然如他所期望的那樣，舒圓缺一直留在了他的身邊，就算是她死了，也會陰魂不散，根本消滅不幹凈。
是了，尋常魂魄再兇猛，也抵不過高高在上的仙族手段多。沒有那藥的支撐，一個毫無背景修行天分也不高的姑娘，根本不可能在凰谷攪動一番風雨。
所以南守谷才鋌而走險將她扔到天之極。
南守谷沒有辦法殺了她，天之極那等神域總會有辦法，神意最見不得這些有悖天行運轉的東西，有的是手段讓舒圓缺魂飛魄散。
姜見青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她說南守谷死了，其他人卻說南守谷死在十幾年前滅魔一事，她看到的那個人是假的。原來是有什麽東西讓南守谷不死不滅？
但姜見青不明白，也想不到這是什麽。一直坐在一邊不出聲的應如流卻說，“應該是，巫族的回生術。”
作者有話說：
耶~感謝在2022-10-09 09:23:30~2022-10-14 09:24: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iyeene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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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的女子正坐在桌前，安安靜靜地等著她，她坐得很端正，有些局促,長長的裙子蓋住了腿，鋪散在地上。
姜見青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西堂皇山那個星月宮仙官的話,舒圓缺的美很濃烈,是那種讓人一眼看了就驚艷的女子。
她的手腳都恢覆了原樣，並沒有被反折過來，此時攏在袖子裏,安靜地並放在桌子上。
姜見青覺得這有些違和。
舒圓缺，讓人覺得應該是那種灑脫並且颯氣的,並不是說這種安靜的模樣不美,但就是會讓人覺得和她不般配。仿佛這種美,天生應該和不羈與自由捆綁,而不是此刻的無言與安靜。
姜見青好奇她怎麽這麽快恢覆如初了,巫欲道，“昨日主子交代我替舒姑娘修整身骨,不過舒姑娘魂體扭曲已久,恢覆起來需要些時間,現在只能暫時讓她雙手骨骼回到原位。”
應如流讓巫欲幫忙？姜見青看了他一眼，用雙生契給應如流傳話，“流哥，你終於像個人了？”
應如流轉過臉來，用一張能迷死萬千窈窕淑女的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如果你不會說話，可以選擇不說。”
姜見青先將水火傘放下來，在感受到周圍很安全後，李袖從傘裏露出了頭。她看到舒圓缺十分高興，“圓缺姐！”
她拉著舒圓缺上上下下地看，還繞著她轉了一圈，“圓缺姐，你變好了！”
看舒圓缺沒說話，李袖拉起了她的手，“圓缺姐，是不是阿青幫你恢覆的？你恢覆了，小雨姐，阿蕓他們是不是也恢覆了？”
舒圓缺和姜見青並不熟，她性格也不像李袖這麽活潑，話很少，在聽到小雨阿蕓之後，她只是搖了搖頭。
“小雨，阿蕓？”
姜見青知道這些人都是被凰谷塞到天之極來的，但具體哪個是哪個，長得什麽模樣她並不能一一對得上。
李袖說，“小雨是衛雨，個子很高，皮膚全被燙爛了的那個，之前抓過你的腳踝。阿蕓是楊蕓，瞎了一只眼，嘴裂開一半的那個，她當時想殺錦韶，被易恒仙君打飛出去，你有印象嗎，很好認的，我帶你去認。”
姜見青：“……”你不用介紹，我想起來了。
被這麽一說，舒圓缺很尷尬，她不安地望了一眼姜見青，“小神女，不好意思啊。那時我們怕洩露行蹤，只是想把你拉到山裏面，並沒有想害你。”
舒圓缺被凰谷扔到天之極五六年，她太兇了，怨氣過深，尋常的仙法根本消除不幹凈，即使消除幹凈，隔一段時間她又會從某個陰暗的角落中重新長出來。
在想盡一切辦法也沒用之後，南守谷怕了，他鋌而走險，派人將她連屍體帶魂魄扔來了天之極，想依靠神域排斥外來靈體的天然優勢來消耗她。
畢竟天之極連秦衡那種一等仙官都能殺，一個揮之不去的鬼魂算什麽？
但沒想到天之極卻並沒有將舒圓缺抹去，並且還將這一堆靈體完好地保存了下來。姜見青這些年一直在閉關，姜逢淵又常年不在天之極，舒圓缺這群人的存在，並沒有人知曉。
那日錦韶亂跑，不小心掉進了後山的山洞裏，還帶來了一堆人。舒圓缺認出來這一群人裏有天族仙官，她受天族瞞騙，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對天族恨之入骨，所以一怒之下動了殺心。
但她對姜見青是沒有惡意的，從一開始姜見青掉下山洞，到姜見青離開那山體，舒圓缺也沒傷害她。
這一點姜見青也清楚，錦韶當時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舒圓缺之後就跑了，她一個人落單許久，若是舒圓缺真想害她，不可能放著攻擊她的最好時間不下手。
她本只想將她暫時困在山體中，不讓她插手殺仙官的事。
姜見青想起來，“那這些仙官裏，有沒有你認識的和凰谷有往來的人。”
“那倒沒有。”舒圓缺道，“這幾年天族仙官換人也換得勤，都是新面孔，沒有我認識的。”
“不過。”她停頓了一下，“其中有一個人的腰牌我認識，紅木材質，上面刻著太陽。”
裴際。
當年就是裴陽宮的姚莫將舒圓缺騙走，又重新送回到了凰谷，才害得她身死道消，變成這副鬼模樣。
說起以前的事，舒圓缺的臉色很白，她似乎不想再提。姜見青轉移開話題，“李袖說讓我幫忙給衛雨和楊蕓恢覆身體，她們在哪裏？”
“她們現在還在後山，並沒有出來。”舒圓缺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姜見青，“小神女，她們真的能恢覆原樣？”
都是愛美的女子，被南守谷那畜生殘害成這副模樣，本以為這一生只會潦草收尾，卻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舒圓缺也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多少有些夢幻，至少她們從未想過。
“這個得問醫師，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說話之間，姜見青將消息傳給了神子座，姜逢淵座下四護法原赦醫術高明，修整身骨之類的事對他來說應該是手到擒來的。
“南守谷究竟對你們做了什麽？”回想起吊瓜那副模樣，姜見青就惡心得不行，她忽然就明白應如流為什麽喜歡擦手了，就算是想想那死東西，她都覺得臟。
舒圓缺臉色白了下來，李袖也不知什麽時候收回了笑容，目光變得很悠長。
“南守谷有特殊的癖好，他以折磨我們為樂，衛雨是被他放到鍋裏煮死的，她甚至不是修士，沒有任何護體的能力，我找到她時，她已經被開水燙爛了。”
“至於楊蕓……”舒圓缺斂了一下眼，“她不想被南守谷逼著給他……逼著做她不想做的事，被南守谷活活撕裂了嘴。”
舒圓缺的語氣很平靜，這個讓姜見青聽上去就毛骨悚然的經歷，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是一段被黑暗蓋了太久故事，輕飄飄的能一筆帶過。
但誰都知道，這是一段多沈重的過往。
若不是天之極將她們留下，給予一片遮蔽之地，或許這段骯臟腐爛的過往，會像凰谷所期望的那樣，不被洩露，終將被所有人忘記。
姜見青不清楚，究竟是凰谷選中了天之極，還是天之極選中了舒圓缺。
當初一劍劈死南守谷實在是便宜他。姜見青掏出芥子鐲，輕輕往桌上一敲，一塊微微泛黑的骨頭滾落出來。
姜見青連碰都不想碰，又臭又臟，碰到都是臟了她的手。
“當初我讓他死得太痛快，想起來實在是虧，就算是有他的屍骨在，也不能做什麽了。”姜見青嘆了一口氣，“這塊骨頭給你吧，你想碾碎也可以，想餵狗也沒問題。”
舒圓缺卻搖了搖頭。
她微微瞇起眼，伸手捏住了那塊微微泛黑的骨頭。
不知是不是姜見青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塊骨頭像是活的，在舒圓缺碰上的那一瞬，那一小塊骨頭明顯地蜷縮了一下。
舒圓缺露出了一個笑。
這是姜見青第一次看到她笑，美人真心實意的笑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舒圓缺這種偏高冷的女子笑起來的模樣則讓人聯想想凜冬裏怒放的梅花，冷漠又高貴。
還帶有不羈的傲性。
舒圓缺的手指在巫欲的幫助下恢覆了原位，或許是太久沒用的緣故，舒圓缺並不靈活，她花了一番功夫才將那骨頭握在手裏，隨後用力一捏。
一聲尖細的怪叫響起來。
姜見青：“？”
南守谷的聲音？
隨著舒圓缺的用力，那骨頭慢慢地滲出鮮血，暗紅色偏黑的血順著舒圓缺的指縫流出來，空氣中充斥怪異的腥味。
一個瘦長的暗藍色人形靈體幻化在屋中央。
姜見青睜大了眼睛，是的，她沒看錯，這個人是南守谷！
吊瓜南守谷在看到舒圓缺後，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舒圓缺！你怎麽還沒死！”
這真的顛覆了姜見青的認知，她不安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南守谷活了，雖然活得不完全，但是他就是活了，以魂體的形式活過來了。
這人是她親手殺的，怎麽能起死回生？
姜見青是詫異，而站在一邊的應如流則是臉色沈重，像是在想什麽。
舒圓缺擡眸看了他一眼，“沒將你折磨在我們身上的手段一一還給你，我怎麽會死呢？”
“你放心。”她湊近了，“接下來，我一定會，好好地對你的。”
舒圓缺一字一句，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威脅和恐嚇，但這種平靜更讓南守谷害怕，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虛假的安寧。
舒圓缺將那塊骨頭包起來，原本飄在空中的男子慢慢地消失，重新回到骨頭中。舒圓缺將東西放好，對上姜見青略帶錯愕的雙瞳，道，“小神女，你很不解是吧？”
“我也很不解。”舒圓缺道，“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確有其事，我也是偶然發現的，南守谷殺不死。”
她也是。
舒圓缺回想以前，“凰谷的人，他們好像有無限續命的能力，就算死了，後面也還是能再恢覆，如此往覆，不老不死，不幻不滅。”
舒圓缺是個很聰慧的人，當年為了搜集南守谷的罪證，假意和他好了一陣。她美得濃烈，長相正好對上南守谷的胃口，加之她聰明伶俐做事牢靠，南守谷甚至還交予了一部分權利給她。這也是她為何能夠在凰谷眼皮子底下將那些姑娘的名錄和生辰八字搜查起來。
南守谷當年對她確實放心，甚至還大手一揮送了一副萬尺山水圖。他要是想到，那幅隨手送去的萬尺山水圖，成了姜見青後來找到凰谷罪證的重要依據，恐怕腸子都悔青了——如果他還有腸子的話。
舒圓缺的虛情假意確實騙過了南守谷，南守谷甚至還分享了他的一個秘密，“小舒，我是真心喜歡你，想同你永遠在一起，分享我與神族一般長的壽歲。”
他捏開舒圓缺的嘴，餵她吃了一顆藥。
南守谷十分喜歡使些下作手段折磨人，舒圓缺當時還怕這是什麽新型折磨人的手段，畢竟他也用過蠱毒去操控過別人。但她還是穩住了臉色，問他，“這是什麽？你又想怎麽對我？”
南守谷摸著她的臉，“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麽會折磨你？”
“折磨人的那些手段是留給她們的，你不一樣，你是要永遠留在我身邊的人。”他捏著舒圓缺的下巴，這一張臉美得驚人，這個人也體貼得入骨，叫他十分喜歡。
後來，果然如他所期望的那樣，舒圓缺一直留在了他的身邊，就算是她死了，也會陰魂不散，根本消滅不幹凈。
是了，尋常魂魄再兇猛，也抵不過高高在上的仙族手段多。沒有那藥的支撐，一個毫無背景修行天分也不高的姑娘，根本不可能在凰谷攪動一番風雨。
所以南守谷才鋌而走險將她扔到天之極。
南守谷沒有辦法殺了她，天之極那等神域總會有辦法，神意最見不得這些有悖天行運轉的東西，有的是手段讓舒圓缺魂飛魄散。
姜見青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她說南守谷死了，其他人卻說南守谷死在十幾年前滅魔一事，她看到的那個人是假的。原來是有什麽東西讓南守谷不死不滅？
但姜見青不明白，也想不到這是什麽。一直坐在一邊不出聲的應如流卻說，“應該是，巫族的回生術。”
作者有話說：
耶~感謝在2022-10-09 09:23:30~2022-10-14 09:24: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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